梓鸢走出妫珩的房间,抬眼看去。
满目星辰。
她叹了一声,回身关上门,往孩子的房间走去。
方才,她竟忘了自己是曾答应孩子要去看看他的。
想起那个抱着她泪满衣襟的孩子,她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。
果然,人啊……只会想着自己了。
每每有什么贪官污吏被抓,父亲都会有这样的叹息。而今,她也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样的人。
她心里很是迷茫。父亲这般正气的人都能被这个世间所不容,那那些坚持的道理,又是真的有用的吗?
她只是怕了。水祸、似真似假的梦境、昏迷……接二连三的冲击,让她现下连被人撞一下都要对正道有诸多怀疑。
何况是这样的大事呢?
何况是这样她无能为力的大事呢?
上京向皇上求情?甚至入宫为妃只望皇上给爹娘兄长一条生路?
皇上哪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。
这样的事情,在他们夏氏是不可能的。只怕他们一听说这个消息,就要向皇上求赐几杯毒酒;只怕那些不受牵连的族人一听说她回来了,就要把她绑着困在房里。
他们只求她能活下来,只求所有不被牵连的族人活下来。
他们,只求光明磊落。
这种光明磊落可以委婉恳切,但不能委曲求全;可以忍辱负重,但不能忍气吞声;可以蒙受冤屈,但不能丢失气节。但凡遇到猜忌,但凡受到怀疑,那便离开就是!那便远走高飞就是!
那便,赴死就是!
那些牺牲的人,会告诉世人——谁才是忠臣!
也许有人会说这个氏族冷血无情,枉顾手足之情。然而,这是他们的忠义,是他们的操守。也正因为如此,他们夏氏几千年来都不曾倒下。
这样的家族啊……她回去,才是推着他们赴死。
如今,自己是和那孩子一样无依无靠了。
只是,她的迷茫不知所措,谁也帮不了。
妫珩已不知去了何处,可能又回到宴会上了吧。
她走在路上,依稀能听到些喧嚣热闹,心里却一片平静。
方才他真的是凑巧回来的吗?只怕不是吧。
梓鸢心里沉闷,疑问填满胸腔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一个问题都无法找人解答。
转过几道弯,孩子住的房间就在眼前。
房内已熄了烛火,而对面岭垣的房间还灯火通明。
这个时辰了,孩子怕是已经睡了吧。
也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。
梓鸢看向岭垣的房间。今日那句关于是否收徒的询问,一点都不是玩笑。
只是,既然他不愿,她自然是不能勉强的。
况且,如今她也没了心思想这些了。
她还是一路走到了孩子的门前。
妫珩愿意给孩子安排这样一间房,她是很满足了,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一直留着他、护着他。
毕竟,这不过是她在街边救下的一个孩子,对他而言不只无甚用处,甚至还会添诸多麻烦。
今日那些上门闹事的汉子,就是一桩。
她的心情越发沉重了。她尚且连自己都护不了了,又如何保护得了那孩子?
路边开了些不知名的小花,她弯腰托起一朵,轻柔地拂过花瓣。
他们就如这些小花小草一般脆弱啊……
心里的忧思无法排遣,她是真的没了主意。
“姐姐!”门被“砰”地一声撞开,梓鸢一惊,抬眼看去。
孩子扑了过来,一把抱住了她。
树上有鸟在声声鸣叫,婉转悲凉。
许是还小,孩子没有那么多的顾忌。他抱着她,抱得紧紧的,恍若她就是那一株救命的稻草。
她被一双瘦弱的手环着拴着,好似被绳子捆住了,挣脱不开,也不忍挣脱。
一时心酸又感动,她眼眶一热,险些又要掉下泪来。
一日之间,她发现自己无依无靠,成了世间的一叶浮萍。这孩子在混乱的世道挣挣扎扎,又怎会比她容易?
他比她了得。
她弯下身来紧紧回抱他,眼泪终是再也忍不住了。
明月当空,星辰满目。人间的那些苦楚,它们又怎么懂。
不远处的小径上,暗红闪过,恍若人燃起的希望。
妫珩站在花丛后看着,许久,转身离去。
~
“身上的伤可有好些?”梓鸢带着孩子回了房。
冬夜寒凉,一不小心就能染了风寒。她有些担心,解下自己的披风,拢在孩子的身后。
他还小,远没有梓鸢高。长及梓鸢小腿的披风直垂到地上,惹得孩子一脸局促。
梓鸢掩唇,刚想开口说让人给他缝件披风,可话还未说出口,就又被她咽回去了。她压下涌上心头的心酸落寞,拉着孩子到床边坐下,好奇地问道:“弟弟方才是如何知道姐姐在外面的?”
屋内也没开灯,她也没发出什么大的声响,怎么就让他发现了呢?
他似是有些难为情,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怯地看向地面。
“姐姐身上有香气。”
她一愣:“香气?”
她还从未听人这般说过。难道她身上有什么气味会让孩子隔得那么远都能闻到?
“我方才就在门边,闻到姐姐的香气就冲出来了。”
梓鸢终于明白了。哪是什么浓郁的香气,只是这孩子守在门边,她走近门边,他便能闻到了。
梓鸢心中起起伏伏,什么滋味都有:这傻孩子啊……不会就一晚上都坐在地上等着她吧。
她一时
手机阅读: http://m.69kshu.win/119414/
发表书评: http://www.69kshu.win/book/119414.html
为了方便下次阅读,你可以在顶部"加入书签"记录本次( 六十六 相怜)的阅读记录,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!请向你的朋友(QQ、博客、微信等方式)推荐本书,水浅时谢谢您的支持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