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百里无殇坐在空旷的承天殿里,殿内燃点着烛火,像是要将白昼点亮。他将随从都禀退,像是刻意在等着谁来。
那场葬礼真的是太逼真了,以至于连百里无殇的伤恸都不像是装出来的。他单手抵着额角,半磕着眸。稍倾,承天殿的殿门被人推开。出现了一抹久违的身影,那个身影的主人在百里无殇看来不知是该痛还是悲,他是真的不想在这里看到他,或者说他的自信被打击,心中无不苦涩难言。
司夜离着一身黑色常服,一步步朝皇位上的人走去。每走一步他的脚下都是艰难,他让自己不去想,不去信,无数个声音在告诉着他,这是场骗局、阴谋。然而他没办法不来,如果不是亲眼看到,他此生都会活在痛苦自责中,可若是亲眼看到了真实的,他又会如何呢?他不知。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来,哪怕真相会被她得知,他宁可冒着被揭穿的后果也要来看看,他怕自己不来会后悔。
然而当他不顾一切来到东燕后,他却发现这是百里无殇故意给他设的局,他设这局的目的是什么?
百里无殇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,大方解惑道:“我没有别的目的,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否真的不再爱她了。可显然你的身体比你的言行更诚实,那你又为何要放弃她,将她伤得那么深?”他狠狠抓住司夜离的衣襟,心中怒火无处发泄。
司夜离任凭他抓住,目光低垂,毫无反抗。他说得对,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去欺骗自己,却唯独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必须要这么做。为了这个信念他可以伤害她,也可以伤害自己。误会也好,痛苦也罢,所有苦痛他都愿意独自替她扛。
司夜离的颓废看在百里无殇眼中只觉讽刺,这个他视作对手,用他的本事一直屹立在云巅的人竟也有一天会有这番颓败的神情,当真是大快人心。就凭现在的他,还有什么能力战胜轩辕澈,战胜他?可同时让百里无殇感到心痛的是,他能看得出来司夜离是有苦衷的才会这么做。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要放弃阿月?如今的他们,还能有什么是可以拆散的?无论如何于百里无殇都是好的,是他给了他机会,为此他宁愿假装什么都不知,也不能有让他们重新和好的机会。
百里无殇松开手道:“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伤她,既然决定要放手了,为何还要来?是觉得伤她不够,还要继续再伤一次,还是想看看她到底过得好不好?”他勾唇挽起个落寞笑来,“如果你想她能过得好就彻底放手吧,只有你放手了她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,才能重新开始。你不能给的幸福就由我来给吧,我会给她安排个新身份,让她成为东燕最尊贵的皇后,从此后她将不再悲伤,我会让她重新笑起来的。她想要的平淡和幸福我都会努力帮她找回来,而你既然选择了放手,就请你祝福她,永远不要再来打扰。”他的意思已经够明确了,司夜离又岂会听不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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