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敦诗,你言语过激了,至少,阿布思任京兆尹比杨国忠好。”
“任京畿首府之主官,原由仅因他比杨国忠好?那何不让你我来任职……”
而另一间厢房里,有人则谈得更深些。
“李延业的案子有了变化,据公文所诉,吐蕃人欲求和,李延业奉旨询问,颜真卿为求名望,拿他当了垫脚石。”
“颜公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“郑延祚也到京城了,告到了大理寺,称颜真卿是诬告他。”
“不论如何,公文上这般说,可见李延业、郑延祚皆有底气。”
“……”
种种杂谈之中,诸如此类的议论国事的对话都会被偷听的伙计暗中记下来,最后整理到达奚盈盈手上。
今日杜妗也在,薛白则是午后过来的。
几人看着长安城这些舆情,各自摇了摇头。
杜妗道:“哥奴开始反击了,你老师的风评急转直下啊。”
薛白还是维护颜真卿的,道:“人云亦云的评价没有意义。”
“问题不在于他们是否人云亦云,而是这次圣人、宰相不站在你老师这边,只怕连你也改变不了圣人的心意了。”
“可有发现那些吐蕃人的异动?”薛白问道。
“一直派人盯着,他们近日来并未私下再见任何人。”
“南诏使者那边呢?”
“并未发现双方有所接洽。”
薛白与颜真卿都认为吐蕃派人到长安包藏祸心,这是直觉,但目前为止确实未曾找到证据,如此一来,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起来。
杜妗相信薛白的直觉,偏是查不出半点东西来,不由也是柳眉微蹙。
站在她身后的则是她从偃师县带出来的任木兰,年纪虽小,如今却已是他们的心腹。因今日谈的不是什么机密,也不拘着她听。
“要我说,只是派人盯着,可没有用。”任木兰道:“打探消息,还得是靠无赖、乞儿。”
“这是长安,不是偃师,哪有许多乞儿?”杜妗沉思道。
任木兰自告奋勇,道:“让我去打听……”
薛白想了想,不再理会她们,站起身来。
“你去哪?”
“找人了解一下南诏的事。”
出了丰味楼,走过积雪初融的街巷,薛白也在想自己这次消息全面滞后的原因。
因为事情不同了,以前无非是朝堂上争权夺势,涉及到的只那几个人,派伙计盯着,总能有蛛丝马迹;这次却是真正的军国大事,牵扯到边陲各国,若还在这市井里由着几个小丫头去打听,又能打听到什么?
除了在偃师蓄养的一批死士,薛白意识到自己在地方上还没有任何势力。
一个合格的当权者,该有门生故旧、耳目爪牙,遍布四海,偏他入仕才两年,势力还没培养起来。
得去借势。
~~
暮鼓声才响完,光福坊中,薛白在一座宅门前叩了门环。
李泌听到通传,从床上爬起,披了一件大氅到客堂,只见薛白正坐在那烧炉子,像是打算在他家长谈。
“薛郎入夜来坊,为了颜公一事?”
“这么早就睡了?”
“暮鼓声响过了,本该不会有人来。”
“你是道士,不会算?”
“我是道士,又不是神仙。”李泌在火炉边坐下,伸手烤着现成的火,道:“颜公做的没错,李延业私会外蕃,犯了国法,该弹劾。”
“但朝廷似乎不这么想。”薛白道,“圣人觉得老师多事了。”
“无妨,外放两年罢了。”李泌道,“若让我出主意,颜公干脆辞官归去。”
“是吗?”
“真的。”李泌挥了挥手,似挥去权力带来的烦恼,“颜公做了该做的,其余的勾心斗角,大可跳脱出去,不予理会,是非对错,往后世人自有评说。”
薛白没这么洒脱,干脆直说道:“李延业召见吐蕃人,不是因为和谈。而是吐蕃将有政变,九政务大臣中有人要杀尺带珠丹。”
李泌眉毛一挑,讶道:“为此事?你怎知晓的?”
“哥舒翰与我说的。”
李泌起身,往门外看了一眼,回过身道:“这是军国大事,你轻易告诉我?”
薛白坦诚道:“告诉你又如何,我怀疑这是障眼法,我怀疑吐蕃人实际上是为了南诏而来的。”
“你不会是为了帮你老师,开始做局吧?”
“这种军国大事,我不与你开玩笑,但我不了解南诏,你可否帮我查?”
李泌反问道:“剑南节度副使鲜于仲通与杨国忠交情不浅,你何不去问他?”
薛白道:“信不过他,信你。”
李泌哑然笑了笑,摇手道:“但我若帮你,可有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
“不瞒你,不久前张驸马与我相谈过,打算出手帮你们师徒一把……你退了婚,娶和政郡主如何?”
“他自己过得不好,倒想害我,你也这般想?”
李泌道:“于东宫有利,便于社稷安稳有利,不是吗?”
“走了。”薛白道,“我去找杨国忠。”
“你若要问南诏的事,年中,我在翰林院拟了一份旨意,给云南太守张虔陀。”
李泌虽然也狡猾,但却不会为了争权夺势而耽误国家大事,因此,薛白才走两步,他已开口说了起来。
薛白停下脚步,回身问道:“内容?”
“圣旨,我岂能告诉你?”
李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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