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傍晚婚礼 (1/2)

西部边疆。古尔邦节。/p

落日的余晖穿过高高的杨树梢，悄然抹在恰尔希村那条不宽不窄的沙石路上。/p

这个不起眼的村子坐落在边陲小镇民乐县城的边上。/p

村口有一条柏油马路，一头通向县城，另一头连着军营。/p

小村在马路的东侧，路西有一条小河，当地人称“克孜勒河”，河水顺着马路延伸的方向流到军营门口，拐了一个弯，朝远方走了。/p

村头，河的对岸有一片沙枣林，每到春夏之交，沙枣花香飘数里，引来蜂蝶无数。/p

一座窄窄的小木桥把村子和沙枣林连接起来。/p

平日里，除了附近军营传来的军号声和操练声，恰尔希村一片宁静，然而今天，这里格外热闹。/p

吉祥喜庆的节日气氛遍布小村的角角落落，一场隆重的婚礼就在这里举行。/p

听，激昂响亮的纳格拉鼓声由远及近，伴随着欢快的鼓点节奏，还有悠扬的唢呐声和热情奔放的男声高歌。/p

一个小男孩从村口跑了过来，边跑边喊：“来了，来了”。/p

小男孩的身后，一支由七八辆车组成的车队徐徐开进恰尔希村。/p

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辆蓝色货车。/p

车厢的正中间坐着一个鼓手，满脸骄傲的神情，两个鼓槌高高抡起，那面铸铁鼓身、牛皮蒙面的纳格拉鼓被敲得“咚咚”作响。/p

站在鼓手旁边的是两个唢呐手，他们把核桃木的唢呐对着天空，像要吹散天边那一缕红云。/p

琴师抱着热瓦甫得意洋洋，左摇右晃，优美的旋律从他的指尖向外流淌。/p

五六个身着西装的小伙子在车厢内跳着狂热的萨玛尔舞。/p

只恨这车厢太小，否则，他们的舞姿会更加潇洒。/p

车厢的角落里，扛着摄像机的年轻人，不时用他的镜头记录着他所看到的一切。/p

第二辆是一部红色桑塔纳轿车，车的引擎盖上铺着大大的花环，车身周围粘贴了一圈五颜六色的玫瑰，后视镜上系着彩色的气球，随风舞动。/p

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和几辆红色夏利车。/p

最后一辆是白色面包车，里面挤满了人，一张张笑脸从打开的车窗探了出来。/p

刚才叫喊的小男孩跑进一户人家的院子：“快点！快点！来了!来了!”院子里的人一下子骚动起来。/p

一群穿着艾得莱丝裙、头戴小花帽的姑娘一窝蜂似的挤进内屋的一间小房子，转身关起房门，顺手插上门栓。/p

她们紧紧地围拢在披着婚纱的姑娘身边，生怕她被人抢走，还叽叽喳喳地喊道：“来了，来了，阿孜姑丽，是夏力提来接你了。”/p

阿孜姑丽静静地坐在床边，一身洁白的婚纱甚是高贵典雅，黑里透红的秀发盘起来，上面挽着红色纱巾，还点缀了两朵小花，一对金黄耳坠晃晃悠悠，活泼调皮，一条羊脂玉项链使本来就白润的肌肤越发光洁。/p

她的两手握在一起，显得有点局促不安，一只青玉手镯牢牢地套在右手腕上，大小似乎不太合适。/p

她脸上勉强的微笑，掩饰不住眼里忧郁的泪花。/p

伴娘阿咪娜抓起阿孜姑丽的手说：“跟了夏力提，你不能对他太迁就，不然以后他会欺负你的。”/p

阿咪娜是阿孜姑丽的闺蜜，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，像亲姐妹一样亲。/p

阿孜姑丽轻轻点了点头，什么也没有说。阿咪娜想起早上的证婚仪式，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忧。/p

清晨，夏力提和他的家人陪同着当地有名望的老人，来到阿孜姑丽家。/p

双方坐定，老人首先查验《结婚证》，核实双方法律关系之后开始讲一些维系家庭和睦的道理。/p

夏力提和阿孜姑丽分别站在两个相对的房间里，聆听老人的教诲。/p

大约十几分钟，老人讲完，冲着右边的房子喊道：“夏力提，你是否愿意娶阿孜姑丽为妻？”/p

夏力提痛快地答：“愿意！”/p

老人又冲左边的房子喊：“阿孜姑丽，你是否愿意嫁给夏力提？”/p

阿孜姑丽没有回答。老人等了片刻，又问一遍：“阿孜姑丽，你是否愿意嫁给夏力提？”/p

阿孜姑丽还是没有答应。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，双方的家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。/p

站在阿孜姑丽旁边的阿咪娜拽了拽阿孜姑丽的衣服低声说：“问你呢？愿意嫁给他吗？快说话呀。”阿孜姑丽咬了咬嘴唇，没说话。/p

老人看了看夏力提的家人，又看了看阿孜姑丽的家人，特意提高了嗓门，再一次朝阿孜姑丽的房间喊道：“阿孜姑丽，你愿意嫁给夏力提吗？”/p

还是没有声音。/p

双方家人面面相觑。如果老人问三遍都不答应，这婚事就麻烦。/p

阿孜姑丽的父亲坐不住了，他满脸疑惑地站起身来朝阿孜姑丽的房间走去。/p

这时，阿孜姑丽低声说：“愿意”。她的声音很小，只有伴娘阿咪娜听得到。阿咪娜大声喊：“她说她愿意。”/p

听到回应，阿孜姑丽的父亲坐回原位。老人笑着对双方家人说：“姑娘嘛，羞羞答答，就是这样子的。”/p

仪式结束后，夏力提和他的家人回到自家，开始大宴宾客，为傍晚的娶亲做准备。/p

此刻，日落西山，良辰已至，阿孜姑丽家的院子沸腾了。/p

第一道门已被娶亲的人群“冲破”，歌舞带着音乐涌了进来。/p